老王是北京市的一名資深的網約車司機，在2014年網約車行業大規模興起之前他就已經入行，當時他靠著跑網約車賺到了“能買一輛大眾朗逸”的錢。但是從今年年初到現在，老王感覺網約車的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因為客流大減，老王入不敷出，如今他一邊跑網約車，一邊在做一些兼職維持生活。

“三月份的收入基本停擺，四月份勉強為生。“4月22日，老王這樣對經濟觀察網記者表示，“做網約車不做兼職，那和咸魚有什么區別?” 在全國，還有無數的網約車司機遇到了與老王一樣的難題：究竟是繼續跑網約車，還是辭職不干?

就在這個時候，全國最大的網約車平臺滴滴出行對部分城市的新司機注冊按下了“暫停鍵”，例如在北京市已經無法新注冊成為滴滴司機。目前滴滴還未對外公開正在實施的這一措施。4月23日，當經濟觀察網記者向滴滴公司求證時其并未正面回復。但據滴滴一位內部人士透露：“現在停掉的是部分城市，主要是運力過剩的城市，公司是為了保護現在的存量市場，維護現有司機的利益。”

在收緊新司機注冊的同時，滴滴又重新走上“發補貼”攬客的道路，并希望拓展送外賣等一些新型業務。而一些與網約車平臺合作的租賃公司，則開始自掏腰包為司機減租或者放券攬客。從網約車平臺到租賃公司再到司機，面對居民出行需求不振的現實，網約車行業正在進行一場全面自救，而最終它們能否成功也有賴于出行市場是否會回暖。

網約車收入銳減

另一位北京的網約車司機老陳，最近因收入減少快要連租金都交不起了。老陳的網約車是從一家租賃公司租來的，一個月要交約4000元租金。在疫情之前，他每天能做到大約600元以上的流水，但今年三月單日最高流水也才剛過百，四月流水也僅恢復到了去年同期的70%。“即使一天跑上十個小時，也才剛剛能抵上租金。”老陳說。

網約車行業自2012年興起至今，經過了大規模的擴張階段，這個過程中也帶動了上下游產業鏈的繁華。網約車的一個直接的拉動力在于，為全國無數個體司機帶來了新的工作機會。相關數據顯示，在2018年僅滴滴一家平臺就帶動了1826萬個就業機會。而在網約車“補貼大戰”中，網約車司機“一年能賺一輛車”的說法也流傳甚廣。

經過多年的擴張和市場兼并后，網約車市場最終形成了滴滴出行一家獨大的格局。滴滴目前擁有網約車市場最高注冊量、最大市場份額以及最多的活躍用戶。但隨著滴滴開始暫停部分城市的新司機注冊，轉而將主要精力放在保護存量市場方面，網約車行業從過去的“擴張”走向“收縮”。

導致網約車需求不振的最直接原因，是疫情期間人們出行頻率的大幅降低。據瑞咨詢統計的數據顯示，今年1-3月滴滴出行APP日活用戶量最高發生在1月16日，達到了1316.52萬/日，但在疫情爆發后的2月7日該平臺的日活用戶量降至129.52萬/日，縮水近十余倍，即使到了3月中旬，滴滴用戶日活量也未超過500萬。

與傳統巡游出租車不同，網約車的性質是傳統巡游運力的補充，其獲客渠道全完依賴線上而無法線下攬客，因此在出行行業遇冷之時，其所受到的沖擊也更為明顯。因為客流下滑，網約車行業就像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隨著網約車司機收入減少，租賃公司面臨司機“退租”的壓力，而離不開租賃公司和司機的網約車平臺，面臨傭金減少、經營壓力加大的困境。

租賃公司“收租難”的壓力讓齊樂感到很焦慮。齊樂是西安蔚藍之旅新能源汽車租賃服務有限公司負責人，這家公司共有370余輛車提供給網約車司機從事網約車生意。在疫情之前，該公司車輛出租率能達到95%，但因為疫情影響，在三月中旬出租率降到了70%，相當于有25%用戶選擇了退租。

“以前我們每個月店里還能自負盈虧，但最近每月虧損達到了近20萬。”齊樂表示，他們的收入主要是靠租金，但固定支出卻包括了員工工資以及車輛折損費用。按照他的預計，如果這種情況在3-4個月內還無好轉，他們的租賃公司將面臨現金流斷裂的危險。

全行業展開自救

面對司機與租賃公司收入下滑的雙重壓力，網約車平臺率先走上了自救之路，這背后也有來自政策方面的支持。4月16日，財政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中國人民銀行發布了《關于進一步加大創業擔保貸款貼息力度全力支持重點群體創業就業的通知》，其中提到，網約車平臺專職司機、網約車企業或其子公司是支持的重點群體之一。

據記者了解，目前多數網約車公司均已主動出擊，采用類似于發放補貼的“發券”方式吸引客戶。經濟觀察網記者從滴滴、首汽租車、高德等多個網約車平臺看到，隨著各個城市公共交通以及居民正常出行的放開，各大網約車平臺都推出了多重優惠措施以刺激居民的打車欲望。

除了補貼居民，網約車平臺還啟動了對于租賃公司的救助。滴滴對租賃公司的幫扶措施包括，定期提供防護物資與隔離膜、對合作伙伴實行中心倉(租賃車輛存放倉庫)免費政策。汽車行業資深分析師梅松林向記者分析，面對當下，網約車平臺方還可以考慮進入租賃車市場，給消費者提供中短期的用車需求，因為目前這個市場相對旺盛。

大量的汽車租賃公司也在緊急找尋出路。它們主要的措施是減免司機的租金，其次在租賃業務之外，開始從充電、車輛的維修保養等其他給司機的附加服務方面做一些產業的延伸，以此增加市場競爭力和贏利點。

從事網約車租賃業務的禾下租賃董事長夏適向記者介紹，為了保證現金流，他們采取的方式是逐一對即將到期的司機進行回訪，除了3月免30%的租金外，還對續租6個月或者一年的司機，承諾到期后再免費延半個月到一個月。夏適認為，這樣做雖然短期收益減少，但可以把現金流緩解到6個月或者一年以后。

而像老王、老陳一樣的網約車司機，他們中有人轉行做起了外賣配送，有人則退出行業另謀出路。據了解，3月16日滴滴上線了一項新的“跑腿”業務，該業務與閃購、美團跑腿等業務類似，主要是提供蔬菜水果、藥品、鮮花等商品代購。按照滴滴的說法，跑腿服務選擇在疫情期間上線，除了方面居民生活，也是為了讓網約車司機獲得更多收入。

在記者采訪的多位出行行業人士看來，此次疫情過后，2020年全年網約車市場總體交易規模想要恢復到2019年的水平挑戰很大，同時疫情也將加速行業洗牌，眾多小平臺以及運營公司很可能挺不過上半年。一位不愿具名的行業人士向記者表示：“網約車市場的核心之一就是需求，如果需求不恢復市場就很難看到希望。如果需求恢復的時間拉得過長，也會改變市場這幾年好不容易培育出來的出行習慣。而最壞的結果，就是網約車平臺供應端爆雷，引發資金鏈斷裂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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