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黃瓜汽水

題圖 | 《愛，死亡與機器人》劇照

在這里，我們呈現當下年輕人的面貌、故事和態度。

當《愛，死亡與機器人》第一季在2019年初登場時，幾乎全世界都在驚嘆——

短片也可以拍出科幻史詩的質感。

賽博朋克與蒸汽迷幻的外殼，極致的美術動畫與CGI制作，以及內核對人類文明的批判思考，這些元素讓它成為當初Netflix打響口碑的硬核神作。

到了2021年的第二季，審美陷入窠臼的《愛死機》暴露出創造力的疲軟。有人猜測，第二季是Netflix為了對抗Disney+搬來的救兵，倉促也缺乏誠意。

直到昨天，全新第三季上線。大部分觀眾帶著猶疑打開，誰也不知道這個系列會不會爛尾翻車。

請各位放心，這一次，科幻神作《愛，死亡與機器人》回到了它該有的水準。

第三季總共只有9集，相當于第一季容量的一半。

但從國內外媒體的評分來看，這一季稱得上不辱使命，重新把《愛死機》拉回了曾經的水準。

爛番茄指數100%，IMDb8.4分，豆瓣8.5分都是質量保證。雖然沒有第一季驚艷，但遠比第二季精良。

這一季，我們又一次見到了震撼人心的科幻空鏡頭。

浩瀚無垠的太空充滿奇幻色彩，古老圣殿中的克蘇魯邪神等待被釋放，深海中的食人海怪布滿異形的獠牙。

綜合參考個人口味與國內外觀眾評價，第三季最受關注的幾集如下：

（以下內容涉及部分劇透）

E09 吉巴羅

JIBARO

導演：Alberto Mielgo

編劇：Alberto Mielgo

第九集作為這季的壓軸作品，目前是全網討論度最高的一集。

故事發生在一片神秘雨林之中。

身穿銀色鎧甲的騎士軍團，停靠在雨林深處寧靜的湖泊旁。眾人沒有預料到，遠處有一個形似塞壬的金色女妖等待他們掉入陷阱。

金色塞壬的長相妖冶詭異，從頭到腳被華麗的金銀珠寶包裹。她在湖心跳起一段古老的舞蹈，所有人都像失心瘋一樣被她吸引。

緊接著，她發出人魚特有的凌厲恐怖的尖叫聲，聽到尖叫聲的人紛紛陷入瘋狂。

他們為了爭奪金色塞壬開始自相殘殺，沒過多久，整個湖泊被鮮血染紅。

只有一位聾騎士逃過一劫——失去聽力反而保護他免受塞壬的誘惑。

金色塞壬無法用舞蹈和尖叫蠱惑他，于是對他產生了好奇和好感。

深夜，金色塞壬甚至爬到他的身邊，擁抱他共眠。

聾騎士醒來發現，金色塞壬身上的鱗片全都是黃金，于是他滿心歡喜，開始瘋狂追逐塞壬，兩個人相擁在一起，吻得滿嘴鮮血。

然而下一秒，男人便原形畢露。

他撞暈了可憐的塞壬，像剝皮一般把她身上所有的珠寶都占為己有，甚至連她臉上的金色面具也被剝下來。

吃干抹凈之后，光禿禿的塞壬被殘忍地丟進了河里。男人開心地背著沉甸甸的金銀珠寶離開雨林。

就在他逃跑的路上，金色塞壬和這片神秘雨林展開了一場最原始的復仇。

河水與湖泊變成了滾滾而來的鮮血，聾騎士的耳朵霎那間恢復了聽力，這一切都讓做賊心虛的他驚恐萬分——下一秒，他果然聽到了塞壬的尖叫與哭喊聲。

和他的軍隊一樣，貪婪的男人也沉入了湖底，金色塞壬用生命中最后的一口氣，悲壯地將他拽入深淵，同歸于盡。

湖底中央，是堆積成山的鎧甲，鎧甲的主人們只剩下骸骨。

湖水和雨林，在殺戮之后恢復了平靜。俯瞰這片湖泊，就像一顆跳動的心臟。

這則寓言的隱喻很明顯：貪婪自大的殖民者，掠奪了原住民的土地、資源和財富。土著和他們的神靈為了懲罰殖民者，展開了復仇與懲罰。

根據豆瓣網友@Lily的觀點，吉巴羅指的是在波多黎各以傳統方式耕作土地的農夫，也就是土著民族。

“作為美洲大陸上的土著，原本吉巴羅是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的，他們有自己的燦爛文化，也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了美好財富。然而哥倫布在第二次航行時發現了這處寶地，緊隨其后的便是西班牙殖民者，他們在這片原始的土地上修筑堡壘，擊退同樣虎視眈眈的法國荷蘭和英國殖民者。那么原住民呢？他們走向了和北美印第安人類似的命運。屠殺，奴役，強制勞動，傳染病的流行，拉美人民飽受摧殘人口銳減，由此帶來的勞動力短缺一直到黑奴販賣至此后才被解決。”

這也是《吉巴羅》在第三季封神的原因。一個詭譎精巧的故事，卻沒有一句臺詞，只憑借肢體和鏡頭就講述了一段被遺忘的民間神話傳說與殖民史。

值得一提的是，導演Alberto Mielgo也是這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的得主。

E03 機器脈沖的顫跳

The Very Pulse of the Machine

導演：Emily Dean

編劇：Philip Gelatt

原著作者邁克爾·斯萬維克是美國著名科幻作家，獲得過5次雨果獎與1次星云獎。而本集的原著是1999年雨果獎最佳短篇小說。

這集賽博朋克的漫畫畫風，也致敬了傳奇漫畫大師墨比斯——啟蒙了宮崎駿、大友克洋、《星戰》與《異形》系列的漫畫家。

故事發生在木星的木衛一（IO）上。

女主人公瑪莎是一位執行任務的宇航員，她和同事伯頓遭遇了飛船事故，伯頓當場死亡。

瑪莎為了使用伯頓的氧氣，只能拖著伯頓的尸體在無邊無際的木衛一荒漠中步行，尋找地球軌道的信號。

在體力不支的交界點，瑪莎選擇了給自己注射類似于迷幻藥的興奮劑，好讓肉體支撐下去。

不知是藥物作用還是木星磁場效應作祟，瑪莎開始出現幻覺。

她聽到了死去的伯頓與她對話，為她念詩。

"Oh sleep! It is a gentle thing, Beloved from pole to pole. "

The Rime of the Ancient Mariner by Samuel Taylor Coleridge

“睡眠啊，多么優雅，全世界都鐘愛它”。

《古舟子詠》—— 柯勒律治

"Who spilled these stars across the sky

like sparkling dust, like clouds of light?

They pour their milky shine

into the deep black bowl "

The Milky Way by Barbara Juster Esbensen

“誰將這些星星灑滿天空，像閃光的塵埃，像發光的云？

他們將乳白色的光芒傾入黑色的碗中”

《銀河系》——芭芭拉·賈斯特·埃斯本森

"I was the world in which I walked, and what I saw

Or heard or felt came not but from myself "

Tea at the Palaz of Hoon by Wallace Stevens

“ 我是我行走于其中的世界，我之所見所聽或所感，全部來自我自己”

《胡恩宮殿里的茶話》 —— 華萊士·史蒂文斯

瑪莎看到了木衛一的巨石，逐漸幻化成女性的身體。

又看到了死去的伯頓變成一個巨人，跨過她向前行進。

虛幻的聲音一直和瑪莎對話，勸她放棄生命，和木衛一的磁場融為一體。

最終，瑪莎獲得了一個近似于“開悟”的瞬間，跳進了充滿未知物質的湖泊，與這顆星球共存。

這是死亡還是永生，我們無法判斷。

這部動畫達到了詩性與理性的最高境界。我們在呢喃的人類詩詞里，尋找人類文明的坐標，但對于宇宙而言，人類卻微不足道。

這一集的哲思，也讓不少人聯想起第一季著名的《古魚復蘇》和《齊馬藍》。

E06 蟲群

Swarm

導演：蒂姆·米勒

編劇：蒂姆·米勒

賽博朋克創世人布魯斯·斯特林的文學作品第一次被影像化改編，原作《蜂群》提名了1983年雨果獎和星云獎最佳短中篇。

故事仍然發生在未來的外太空。

男主角代表人類高科技文明，來到另一個星系研究非智能種族“蟲群”。這些昆蟲雖然沒有智慧，但卻在巨大的巢穴中延綿了幾億年壽命。

古老的昆蟲生命看待人類，仿佛在看待年幼無知的孩子。

當男主進入昆蟲巢穴之后，遇到了在這里搞研究的女博士嘉玲娜。

嘉玲娜帶他遨游蟲群世界，類似于我們常見的蜜蜂螞蟻，它們也有嚴密的階層劃分，社會秩序井然，母蟲就是蟲群宇宙的女王，負責不斷產卵。

男主角沒忘記自己此行的任務，他提出將蟲群歸化，利用它們的基因自動化為人類服務，重整人類社會秩序。

女博士嘉玲娜同意，二人此時還天真地想著：只要不傷害巢穴，做點科學研究也無傷大雅。畢竟人類才是掌握著高度文明的智慧生命，蟲群根本沒有思想。

然而很快，外星世界從溫馨走向恐怖。

嘉玲娜被蟲群帶走，成為一只具有智慧的巨蟲容器。這只巨蟲被蟲群用來抵御每一個試圖入侵的外族。

人類自以為是的智慧與科技，在蟲群看來，不過是馬上走向滅亡的一粒塵埃。

關于人類文明，這只巨蟲與男主角之間展開了一場充滿哲思的對話。

除了以上三集之外，其他的幾部作品也各有千秋。

比如E04的《迷你亡靈之夜》，利用移軸攝影的方式，在7分鐘之內將人類和地球毀滅于喪尸潮。

畫面中的人類，比一顆米粒還要小。那些人類引以為豪的文明、政治、科技與超級大國，輕松就被擊垮。

最后，鏡頭不斷拉遠，人類滅亡的7分鐘，對于整個銀河系來說，只不過是放了一個響屁。

就像是再牛x的喪尸電影，濃縮一下，也只不過7分鐘而已。

總制片人大衛·芬奇（《搏擊俱樂部》《消失的愛人》）在采訪中說，《愛、死亡與機器人》“不僅是一部成人動畫選集，也是一部長度和方法各異的科幻故事選集。”

人類在澎湃的創造和想象中遨游，人類也在幽默的滅亡寓言中反思自我。戰爭與種族，貪婪與欲望，都是人類自己的玩具。

文明的尺度深不可測，我們在宇宙中也許至關重要，也許微不足道。

這就是《愛、死亡與機器人》帶給我們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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